旧梦重生

往事随风如烟轻,旧梦重生多荡漾。

时间总是漫无目的却又似铁轨一样朝着某个方向发展着,有时会困住我们,有时会推着我们。某些时候平静的可怕,像死水一样,发霉发臭;某些时候像洪流一样让我不得翻身,难以找到方向。沉浮、暗涌、激流、窒息、浑浊、缺氧、深呼吸,一番折腾,让我疲惫不堪。

到底时间是什么?太难以说清了,我现在觉得,它就像我那糟糕的代码一样,虽然看着很不合理,但却也能跑得动,有时候我看着它们,甚至会不由自主的摇着头笑起来,然后想起初入职场时,公司同事告诉我的“真理”:“只要跑的起来,就不要动它,即使它看起来是一堆垃圾,记住,那也是非常有用的垃圾”。

 

壹   五月末的上海

我太喜欢坐在苏州河边的感觉,看这并不清澈见底的水流潺潺而动,有时会有鱼跳出水面,有时有鱼翻着肚子飘过来。在上一轮的体检后,医生告诉我需要增加一些运动量,不能长时间坐着不动,否则会有较高的发生中风的风险。

吓我一跳。

于是每天清晨起来,沿着苏州河晨跑成了我一天的开始,跑步的时候思考,再好不过。

五月末的上海,是即将进入黄梅雨季的上海,气温并不稳定,降雨量也在增加,而这种将及未至的感觉实在让人心烦意乱。今天的系统,似乎出现了一个小小的 bug,让我在晨跑时,想起来多年前的一个“旧梦”。

现在,我要紧步回家,打开空调的除湿,再开一罐啤酒,写下这个多年前的“旧梦”。

今天是“力波”啤酒,太棒了,我觉得这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小麦饮料。喜欢上海的理由?这就是!

 

贰   突然的地震

零八年,我刚毕业不到一年,地震时我在陆家嘴某个办公楼的 28 层,正和同事讨论我无意中发现的一段代码的问题,也正是那时,有个同事告诉了我那句“真理”。地震后,所有人都开始疯狂的打电话发信息,我冲出大楼时,马路上已经到处都站着人群,人们拥挤在一起,焦躁、不安,我发现网络变得极度缓慢,电话很难拨出。

我群发了一条短信给通讯录里的所有人,告知了我的位置以及当时现场的一些情况,通讯录里大多都是家人和同学。家里人很快回电话过来,简单的沟通后就挂了电话,因为实在听的不是特别清楚。

毕业后同学都是四散各处,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收到了短信,但突然发现大学时暗恋的一个女生回了我的消息,就这样,我们从短信转移到了 QQ,断断续续地一直聊到晚上。

事实上,在那次聊天之前,我们之间很少说话。我们并不是同班同学,只是在毕业前的一门公共选修课上认识的,而我去上课纯粹为了凑够毕业时的学分。

那时候除了上课,我唯一的娱乐项目就是看电影,宿舍的电脑上永远都开着电驴和比特彗星,这导致同学对我的印象就是我可以帮他们很快找到他们想看的电影。为了看电影,我省吃俭用从生活费里省下来一些钱,在“人人”上买了一个别人转卖的二手 mp4 播放器。

 

叁   学校里的回忆

因为要看电影,上课时我都早早过去,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快上课时,她从教室的后门进来,教室并不大,后面几排的座位只有我旁边空着一个,她就悄悄地坐在了我的旁边。当时我正用 mp4 看《生化危机》,并没有太多在意,只是扭头看了一下发现她在用手机聊 QQ,我就继续看电影了。

大概下课前 10 分钟,她敲了敲我的胳膊,给我看她的手机,低声说她有事要先走,怕下课前老师点名,让我加她 QQ,如果老师点名就让我给她发消息。我掏出手机给她看了下,不能上网,只能打电话发短信以及,玩贪吃蛇。她看了看,把我手机拿过去,给自己拨了一个电话然后挂断,拍了拍我的肩膀低声说,点名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响三下就可以,然后悄悄溜了出去。

于是,就这样,我有了她的电话,还有 QQ 号码。

当时我很不理解,干嘛找我,我明明在看电影,而且我跟她也不认识,但也没有多想,因为直到下课,老师也没有点名。而且,那堂课一直到学期结束,老师也没有点过一次名,每次来就是直接上课,到点准时下课,即使很明显没有讲完,也会立即下课,然后在下次上课时续上。

那节课下后,我回宿舍找同学借钱,去学校外面的手机店里买了个二手手机,可以用 QQ 的那种,忘了是什么型号,山寨机,声音超大,还有在当时看来很炫酷的跑马灯。

回学校的路上,我默默地加了她的 QQ ,发现有问题验证,问题是:“我的名字?”。我立马发了短信问她,但一直到晚上才收到回复。那条短信我存在 SIM 卡里,后来几次更换手机都一直保留着,直到我和现在的太太几年前去佛罗伦萨旅行时手机被偷。

每次上课前,她都会给我发消息让我帮她占个座,她知道我会去的很早而且都坐在最后一排。而她每次都只是上前半节课,后面就悄悄溜走,然后晚上的时候让我把老师留的 ppt 发给她。

在上了几次课之后我就发现,这课的老师不点名,也不提问。在第一节课的时候老师给了一个电子邮箱,告诉我们,如果有关于课程的任何问题,发邮件。有学生问老师不用 QQ 吗,老师说用,但不想加你们。这导致第二次上课前老师说,“不要只在邮件里发一个‘在吗’给我好吗,完整的描述你的问题”。

就这样,一学期很快结束。我们的交流仅限于我给她发老师的课件以及她有时会在前半节课介绍一些她看过的电影给我。《赫穆兰道》,我印象比较深,因为当时看了三遍也没有看的明白。我有问过她这个电影到底在说什么,她说让我多看几遍,但我实在是没耐心再看了。前段时间刷短视频时看到了解析,然后又看了一遍。

终于,噢,原来这样!

 

肆   北京一夜

地震后那天一直到晚上,我们聊了很多东西,不过大多都是和地震相关以及学校里发生的一些事。她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说还没有,现在的公司基本都是男的,而且除了上班,我不怎么出门的。她说她现在在北京,单位里有人在追求她,但她还在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要答应,但是时间久了,可能真的就接受了。她问我要不要来北京玩,可以带我去吃烤鸭。

这是?我确实还没有去过北京。

晚上睡觉前,我发短信给公司里的领导,我说我不干了。

“南方的江山太娇媚,腐蚀了我的热血”,老子要去北方。然后立马买了飞北京的机票,原价。

第二天,我往包里装了几件衣服,还有一本《Thinking in Java》去了机场,直奔北京。

去之前我联系了学校时的室友,那时他也在北京工作,我告诉他我要来北京玩几天,他说来啊,可以住我那儿,有个大沙发你随便住,几天都行。

那是我第一次坐飞机,感觉不错。为了看风景,我特意选的靠窗的座位,零八年的北京,天格外的蓝。

由于上厕所必须让旁边两个人让一下我才能出去,以及我不清楚飞机上的厕所是什么样的,所以在我喝了一瓶矿泉水后,直到落地下飞机我也没有说出那两个字。

到北京,我先去了同学那里,我还记得是回龙观。我跟同学说,你这地儿离天安门好像有点远啊,我同学说,你在上海住哪里,我说共富新村,他手机拿出来搜了搜说,你这地儿离陆家嘴也不近。然后我俩相视一笑。

晚上我告诉她我到北京了,她说她已经接受她同事了。

我问我那同学有没有看过《颐和园》,他说没有。他说颐和园倒是不远,你要想去我明天请个假带你去逛逛。

第二天上午一大早,我俩去了颐和园,我提议去划船,他说他现在得赶紧改个东西,让我先去划,他改完后再来找我。

那也是我第一次划船,不太会,费了很大的劲终于不再原地打转了,我也累了,我躺在船里,任由船飘啊飘啊……

下午我就买票回上海了,同学问我怎么突然要走,不是说玩几天吗,我说得回去加班了。然后我俩相视一笑。

后来没多久她就结婚了,她那个同事北京户口,毕竟北京人儿嘛,我竞争不过,这成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唯一的安慰。

 

伍   梦里花落知多少

23年,北京的那个同学和老婆带着女儿来迪士尼玩,那天我正和几个校友一起参加一个行业创新大会,晚上时便约着一起吃饭。聊起以前的事时,同学问我那年去北京到底干嘛的,后来也再没去过北京。我就说了其实是准备去找她的,但事儿没成。

在我说出她的名字时,有个校友告诉我,她在学校时好像是拉拉吧。

我说:“啊?”。

终于,“旧梦”在它该结束的地方戛然而止,好似系统里又一个新的bug。

傍晚六点,窗外大风。太太发来微信,问要不要再来瓶啤酒。

三十六秒后,轻轻地敲门声。骤雨也随风而至,冲走多日的黏腻淤积。

🎵
《暗涌》- 王菲
《高级动物》- 窦唯
《北京一夜》- 陈升
《爱情的枪》- 左小诅咒
《梦里花落知多少》- 彭羚
《喜欢上海的理由》- 孔佳
《杀死那个石家庄人》- 万能青年旅店

🎬
《苏州河》- 娄烨
《颐和园》- 娄烨
《赫穆兰道》- David Lynch
《生化危机》- Alexander Witt

📚
《Thinking in Java》- Bruce Eck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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